我们都是生命长河的过客,我们都年轻或曾经年轻也都会老去乃至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我们在匆匆中在无奈中在烦躁中在脆弱中惨淡经营苦苦求索患得患失斤斤计较,然而当我们行将就木再回首人生,就是没有那金戈铁马的悲壮也或许会想起陆放翁先生的“死去元知万事空”那句诗来。就这一“空”字饱蘸血泪悲欢儿女情长也演绎帝王将相的官场权谋列国诸侯的刀光剑影,而当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春雨轻飘柳陌燕子低飞故里或悲秋落叶凄风惨淡断碑荒冢,则心何以堪志何以寄金何以藏!所以看得空之真切,方才能空得明白空得瀟洒空得轻松。看得透活的才真,有时空空如也止水般的心境也便少了激情,因为少了欲望也自少了兴趣,也会觉得空得无聊,索性高枕无忧去梦一回蝴蝶做一回鹏鸟。
梦醒时分看着窗外的浮云舒来卷去,楼头的凉月或圆或缺,对那青案孤灯蓦然回首才惊诧这一生过得真是好快,没弹几下指头晨昏复始春去秋来,这人也便老了起来,风风雨雨几十年就这么倏然而逝!于是就想来这人活着七尺之形死为一棺之土到底为了啥?答案十分简单,领袖几十年前就教导过了,后来的英雄豪杰们也用他们惊天地泣鬼神的言行感动着我们。被拉下马的下课的还没被识破的跑到加拿大美利坚偷着乐的贪官们也曾是拿着这些冠冕堂皇的语录宣传子民教育子民,但效果如何不得而知。我想人们不可能活在说教中,生活是多彩的也绝不可能人人都是或可能成为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大全式的样板。也许让人人都成为完人是人类的最高理想,但现在这无异痴人说梦。我们活人说梦话是什么也解决不了的,我们不应活在教条中。
孟老先生说:仓廪足则知礼节。先要吃饭活着才能言及其他,当然一般地人们吃饭是为了活着但活着又不全是为了吃饭。比如我们除了生存还要创造还要付出,这里面是有为了自己也有为了别人。我们活着有物质上的需求还有精神上的需求,比如名誉、他人的评价和认同、社会的认可、文化的艺术的等等。物质上谁都知道要活着首先得吃饭,这些早先年的政治经济学教科书不知讲了多少遍。于是就有生产方式、生产关系乃至社会关系,还有诸如社会变革或革命。温饱并不是我们的理想,就都努力着。渐渐也求精神上的享受和满足,人的需要日渐增加,原子弹会做了月亮上了连火星、土星也要上。这个世界变化的快,变得越来越奇妙起来,绝非一个红尘滚滚可以释然。人海茫茫男女老少一色地忙一样地浮躁,也索取也付出,管保让你迷糊。
我们并不能单单地去鼓吹儒的入仕道的无为释的因果,去形而上学地看人看事看问题,什么事你走到极端都会必然走向其反面,这是被历史无数次证明了的。于是,老祖宗在索取和付出中又发明了中庸,这中庸就颇难,有谁凡事都能不偏不倚处处中正,三七开也就不容易了。活着这一中庸就会难住我们,孔老先生是七十岁方才纵心所欲不逾矩的,想起也就难免悲哀。到了那岁数连黄瓜恐怕都咬不动了,还哪里来的警车开道灯红酒绿了。
说到这我倒想起陈氏太极拳鼻祖陈王廷老先生晚年写的一首词,倘说词那谁都会说宋,这老先生绝非诗人词家倒是他的陈式太极折服了人们。可你看这老拳师的长短句,却也值的一读:“叹当年,披坚执锐,扫荡群氛,几次颠险!蒙恩赐,枉徒然,到而今,年老残喘。只落得《黄庭》一卷随身伴,闷来时造拳,忙来时耕田,趁余闲,教下些弟子儿孙,成龙成虎任方便。欠官粮早完,要私债即还,骄谄勿用,忍让为先。人人道我憨,人道我颠。常洗耳,不弹冠。笑杀那万户诸侯,兢兢业业,不如俺心中常舒泰,名利总不贪。参透机关,识彼邯郸,陶情于鱼水,盘桓于山川,兴也无干,废也无干。若得个世境安康,恬淡如常,不忮不求,那管他世态炎良,成也无关,败也无关。不是神仙谁是神仙?”
尽管这首长短句里有消极遁世的思想,然而时移世易,这一点我们作为历史唯物主义者是不能苛求古人的。词的风格朴素平易一气呵成,颇如一趟陈氏太极拳刚柔并济快慢相间蓄发互变松活弹抖闪展腾挪那样大气和恢弘,饱含着太极玄机和中庸的精髓。我们一边求着温饱一边想着付出累了腻了看看,也没准儿会让人感到一种沁人心脾的通彻和荡人魂魄的美丽。
2005年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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