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文德：太极拳与禅

陈鱼落雁

     禅宗是佛教传入中国后，所形成的中土文化的一支。多少受到道家的影响，它反过来又影响中国的宋明理学与诗歌。自唐代以来，它对东方文化有着深远广袤的影响，弥漫在人们的精神世界里。
　　禅有极高的境界，有时非常情所能理解，充满着神秘感。有人问蕴禅师：“如何是禅?”答曰：“石上莲花，火里泉。”令人难以捉摸。禅师本是佛教徒，却可以呵佛骂祖，焚烧木佛取暖。
　　禅有时又极为普通，极为平实。有人问归仁禅师：　“俗家人可以领悟佛法吗?”禅师回答；　　“那个台①无月，谁家树不青?”本净禅师说：“若求作佛，即心是佛。”四祖道信说：“夫百千法门，同归方寸，河沙妙德，总在心源。”
　　太极拳可以说是武术中的禅。它的哲理，来自易经。种种矛盾变化，无非阴阳交替。它是拳，却没有绝招，乐意让人先动手。与人对抗，有人当作无人。　“劲似松非松，将展未展。极柔软而后极坚刚。”
　　太极拳也强调心意。“神舒体静，刻刻在心。”“以心行气，务令沉着，乃能收敛入骨；以气运身，务令顺遂，乃能便利从心。”“凡此皆有意，不在外面。有上即有下，有前则有后，有左即有右。一处有一处之虚实，处处总此一虚实。”注①：指平台
　　禅讲悟性，太极拳也讲悟性。青源惟信禅师语录：　　“三十年前来参禅时，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及至后来亲见知识,有个入处，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而今得个休歇处，依前见山只是山，见水只是水。”这是代表悟性的三个阶段。学太极拳也有这样的体会。
　　说到悟性，禅宗有个很有名的故事。五祖弘忍将传衣法，让徒弟神秀作一偈。神秀的偈诗是；　　“身是菩堤树，心如明镜台；时对勤拂拭，莫使有尘埃。”慧能针锋相对，也作一偈：　　“菩堤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有尘埃。”悟性高出一筹，于是弘忍付法传衣，定慧能为六代祖。从此开创南宗，才使禅宗发扬光大。北宗从神秀始，主张渐悟，　　“坐禅静思，长期修习”，而南宗主张顿悟，“直指人心，见性成佛。”
　　学太极拳也有顿悟，渐悟，还有不悟的。太极分阴阳，此消彼长，永无静止。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均同此理。日过中天，黄昏渐至，长夜将尽，曙光初露。静乃假象，动是真谛。快发慢收，忽隐忽显。劲断意不断，无声胜有声。一套拳，举手投足，云蒸霞蔚而天衣无缝，轻沉兼备而周身一家，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这样的太极拳，庶几经得起禅师的捧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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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神秀的北宗和惠能的南宗相提并论的，对禅法了解都是“水中月”，“镜中花”。真知识，不会有此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