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毅斋论形意

兵车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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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毅斋先生云：形意拳之道，合于中庸之道也。



其道中正，广大至易至简，不偏不倚，和而不流，包罗万象，体物不遗。放之则弥六合，卷之则退藏于密，其味无穷，皆实学也。惟是起初所学。先要学一派，一派之中，亦得专一形而学之。学而时习之，习之已熟，然后再学他形。各形纯熟，再贯串统一而习之。习之极熟，全体各形之式，一形如一手之式，一手如一意之动，一意如同自虚空发出。所以练拳学者，自虚无而还也。到此时形意也，八卦也，太极诸形皆无，万象皆空，混混沦沦，一浑气然，何有太极，何有形意，何有八卦也。



所以练拳术不在形式，只在神气圆满无亏而已，神气圆满，形式虽方，而亦能活动无滞。神气不足，就是形式虽圆，动作亦不能灵通也。



拳经云：“尚德不尚力，意在蓄神耳。”用神意合丹四，先天真阳之气运化于同身，无微不至，以至于应用，无处不有，无时不然。所谓物物一太极，物物一阴阳也。《中庸》云：“鬼神之为德，其盛矣乎，视之而弗见，听之而弗闻，体物而不可遗。”亦是拳之意义也。



所以练拳术者，不可守定成规成法而应用之。成法者，是初入门教人之规矩，可以变化人气质，开人之智识，明人之心性，是化除后天之气质，以复先天之气也。以至虚无之时，无所谓体，无所为用。



拳经云：“静为本体，动为作用，是体用一源也。”体用分言之，以体言行止坐卧，一言一默，无往而不得其道也。以用言之，无可无不可也。



余幼年间血气盛足，力量正大法术记得彼多，用的亦熟亦快。每逢与人相比较之时，观彼之形式，可以用某种手法正合宜。技术浅着，占人一气之先，往往胜人，遇着技术深者，观其身式，用某种手法亦正和宜，一到彼之身边，彼即随式而变矣。自己的旧力未完，新力未生，往往再变手法，有来不及处，一时进退不灵活，就败于彼矣。以后用力之久而一旦豁然贯通，将体式、法身全都脱去。始悟前者，所练体式皆是血气所用之法，术乃是成规，先前用法，中间皆有间断不能连手变化，皆因是后天用事，不得中和之故也。



昔年有一某先生，亦是练拳之人，在余处闲谈，彼凭着血气力足，不明此拳之道理，暗中有不服之。余此时正洗面，且吾洗面之姿势，皆用骑马式，并未注意于彼。不料彼要取玩笑，起身用脚，望余之后腰，用脚踢去。彼足方到予之身边，似挨未挨之时，予并未预料。譬如静坐功夫，丹田之气始动，心中之神意知觉，即速又望北接渡也。此时物到神知，予神形合一，身子一起，觉腰下有碰出，回观则彼跌出一丈有余，平身躺在地下。予先何从知彼之来，又无从知以何法应之，此乃拳术无意中抖擞之神力也，至哉信乎。拳经云：“拳无拳，意无意，无意之中是真意也。”至此拳术，无形无相，无我无他，只有一神之灵光，奥妙不测耳。




拳经云：“混元一气吾道成，道成未外五真形。真形内藏真精神，神藏气内丹道成。如问真形须求真，要知真形合真相。真相合来有真诀，真诀合道得彻灵养灵根而动心者，敌将也；养灵根而静心者，修道也。武艺虽真窍不真，费尽心机枉劳神。祖师留下真妙诀，知者传授要择人。”